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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4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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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4章

距離上課還有幾分鐘,趙則明坐最後一排,和倆哥們商量今晚去電玩城打槍。

他臉上的青春痘沒怎麽治,平時又不註重臉部清潔和忌口,爸媽老說他一臉痘看著像毀容似的。

趙則明煩死他們,晚上不愛回家,幾乎都在電玩城和同學鬼混。

喬雀找到他的時候,趙則明正在摳自己臉上的痘,摳破兩個,指頭沾了點膿液。

他自個都嫌惡心,想去廁所洗一洗。

“艹,帶紙沒?老子臉上好像出血了。”

趙則明踢了腳旁邊的同學,那人搖頭說沒帶,開玩笑讓他用廁所垃圾桶裏的紙。

趙則明罵了句‘滾蛋’,邊用手擦血邊往外走,他後面還跟著三個男生,都把校服穿的松松垮垮,兜裏揣著煙,準備趁上課前去廁所過過癮。

喬雀跟在他們身後一塊進去。

廁所氣味大,有個脾氣比較爆的男生剛踏進去就罵:“艹!誰他媽拉完屎不沖廁所!老子的煙都沾上一股屎味了。”

其他幾個嘻嘻哈哈地笑,沒人註意喬雀。

趙則明沒帶煙,他就進來洗個手,洗完就要出去,走到門口時被人給攔住了。

喬雀是生面孔,趙則明沒見過他,抹了把臉上的水,語氣很沖地說:“別擋門,你要在這撒尿啊?”

後面人聽見都笑了聲。

喬雀沒動,先問了句:“上周二下午,你罵顧政羽了?”

“顧政羽?”

趙則明起初還沒記起來,他平時嘴臭慣了,連老師都敢罵,想了幾秒才說:“噢,三班那個死聾子?對,罵了,怎麽著?”

趙則明臉上的譏笑還沒收回去,肚子就被狠狠踹了一腳。

等他反應過來,五臟六腑都像是被這一腳踢碎了似的,疼得要命。

其他幾個男生反應還算快,立刻沖過來把人扶起來。

他們人多,不怕喬雀再動手,其中有個男生想替兄弟出氣,準備以牙還牙,往喬雀肚子上也來一腳。

可喬雀從小就打架,反應早練出來了,像頭機靈的狼,會躲還會咬。

他趁那人擡腳之前,直接一拳揮對方臉上,直擊面門。

喬雀九歲之前幾乎天天都要打一架,和同村的小孩打,和那些罵孫志蓮的大人打,一般人都拿不住他,更何況這幾個毛頭小子。

兩個倒下,另外兩個都懵了。

一群半大不小的毛孩子,平常愛在嘴上逞威風,真碰到像喬雀這樣能動手的硬茬,一個個連聲大氣都不敢出,慫了。

“上周二下午,還有誰罵顧政羽了?”喬雀面朝那兩人,聲音低低沈沈,聽不出太多情緒。

等了一會,沒人吱聲。

喬雀又走到趙則明面前,沒人敢攔他。

趙則明捂著肚子往後縮了一下,但眼神是極端的憤怒,惡狠狠地瞪著喬雀說:“死聾子找你來幫他報仇是吧?你們給我等著,你今天弄不死我,老子絕對想辦法弄死他。”

這話聽上去狠,但趙則明膽子沒那麽大,從電視劇裏學到幾句狠話,隨口就罵出來,你真讓他弄死誰他都不敢。

但喬雀上心了。

他沒說話,在廁所四周看了一圈,像是找東西,找可以把人耳朵弄聾的工具,可惜沒找到。

於是只好用手揪住趙則明的耳朵,使勁兒往下拽,像是要把對方的耳朵活生生扯下來。

喬雀不怕見血,也不怕被追責,更不怕被處分被退學。

他怕什麽?怕這群垃圾再去找顧政羽的麻煩,當著所有人的面叫他‘死聾子’,把顧政羽的自尊踩在地上吐口水。

小聾子有耳蝸,聽得見別人罵他。

小啞巴不說話,挨罵也不能還嘴。

而顧政羽既聾又啞,壞事怎麽就全攤在他一個頭上了呢?

喬雀一想到這,表情陰沈得駭人,下手更重。

趙則明淒淒慘慘地哀嚎聲聽得其他人頭皮發麻,那三個男生都怕事情鬧大不好收場,紛紛上前拉架。

“哥們,算了算了,我們以後不招那個死...顧政羽了,你先松手,把老師招來我們都完蛋!”

喬雀呼吸加重,冷冷看著他們,“別碰他,以後也別在他眼前晃,行不行?”

“行行行,我們以後看見他就當沒看見,絕對不招惹他了。”

喬雀瞪他們一眼,“我不怕你們弄他,反正我都會還回來,要麽就試試,看誰弄死誰。”

“不弄,我們弄他幹嘛啊?都是一個學校的,真不至於,趙則明那天就是嘴賤,我替他道個歉,說句對不起,這事就過了吧?真別把老師招來,求你了。”

這群小子也就看著囂張,真被老師抓到現行,一個個都是表面威風的紙老虎。

喬雀沒吭聲,他不怕招來老師,但還得顧及到顧政羽,不能把他牽扯進來,所以最終還是放開了趙則明。

那三個也跟著松口氣,這事就算翻篇了

顧政羽找不到喬雀,乖乖留在教室等他。

放學鈴響後,同學們成群結伴往外走,他在一片嬉鬧談笑中默然地坐著,懷裏抱著他和喬雀兩個人的書包。

喬雀不知道顧政羽在找他,從廁所出來,校服被蹭上煙味,他擔心顧政羽會聞到,去操場繞了兩圈才回來。

【你去哪兒了?】顧政羽見面就問他。

喬雀從他懷裏抓起兩只書包,一起拎在手裏,“廁所,拉肚子。”

顧政羽定定看著喬雀,視線從他的頭發一路巡視到腳踝,沒發現打架鬥毆的淤青傷痕之類的,連校服都是幹幹凈凈的。

但喬雀表現得越正常,顧政羽就越覺得可疑。

【你別騙我。】他向喬雀比。

喬雀點下頭,什麽都沒說。

晚上倆人還一塊寫作業,顧政羽始終惦記喬雀逃課的原因,心裏像墜著一塊不上不下的大石頭,沈甸甸壓在那,膈應得很。

他倆現在都有各自的小秘密瞞著對方,而且雙方心知肚明,這感覺就像中間隔著一層膜,相處起來就不那麽自在了。

過了二十分鐘,喬雀寫完英語作業,忽然站起來向外走。

顧政羽假裝專心地低頭寫題,眼神餘光悄悄尾隨他哥的背影移動。

喬雀上洗手間,很快又回來了。

不過等他回來的時候,放在書桌上的英語本封面上多了一張便利貼,上面畫兩只圓頭圓腦的小豬頭,一只在流眼淚哭,一只在張大嘴笑。

哭的小豬頭上面附一行小字:哥哥理理我。

笑的小豬頭上面也附一行小字:哥哥行行好。

一看就是顧政羽的傑作。

喬雀把便利貼撕下來,啪地黏到顧政羽腦門上,“你腦子裏又瞎想什麽了?”

顧政羽吹了吹腦門上的小紙條,用手比:【我以為你又不想跟我說話了。】

喬雀問他:“你惹我了?我為啥不跟你說話?”

顧政羽懶得再跟他繞來繞去,幹脆地承認:【我知道你下午逃課去幹什麽了,你去找那幾個罵我的人了,對嗎?】

喬雀表情挺平靜,“劉雯雯告訴你的?”

顧政羽不想出賣劉雯雯,怕喬雀對人家女孩有芥蒂,弄得跟通風報信的奸細似的,否認:【不是,是我主動問她,她才說的。】

“噢。”喬雀應了聲,頓了頓又問:“你那天說有狗追著你咬,是指他們?”

顧政羽點下頭,天真地表示:【他們罵我,我也罵回去,算扯平。】

喬雀對他的腦回路簡直無奈,那能一樣嗎?

人家當著那麽多學生的面侮辱他,從長相到缺陷,話說的一句比一句難聽,一口一個‘死聾子’叫著。

換成心理承受能力稍弱的小孩,可能這輩子都忘不掉這種被人當眾侮辱的陰影。

“那他們要揍你呢?”喬雀又問。

顧政羽機靈地眨下眼,沖喬雀甜甜地笑:【他們不敢,敢揍我我就去找你了。】

還不算太傻。

喬雀最擔心他受了欺負不說,選擇息事寧人,委屈難過全往肚子裏咽,誰都發現不了,等過幾天他自己消化完,又像個沒事人一樣活蹦亂跳。

“下次誰再罵你,第一時間告訴我。”喬雀一臉嚴肅地說。

顧政羽點頭點的快,但他自己有主意,下回誰罵他他就摘耳蝸,聽不見不就得了。

如果他告訴爸媽和喬雀,也讓他們心裏跟著不舒坦,沒必要。

“還有個事。”喬雀把話都攤開說,“你這幾天老幫我檢查作業,為什麽?”

受欺負和查作業這是兩碼事,扯不上半點關系,顧政羽的反常肯定還有其他因素。

喬雀分得清,必須問個明白。

【因為我想幫你提高成績。】

顧政羽不敢再瞞了,但他沒有直接說是換座,而是換了一種更委婉但更溫暖的說法:

【我想永遠都和你坐同桌,我想和你上同一所高中和大學,一直在一起。】

中考有成績門檻,喬雀自然會理解為顧政羽是擔心他倆的分數差距過大,以後不能上同一所學校,所以現在抓緊時間替他補習,打牢基礎,避免今後陷入臨時抱佛腳的尷尬境況。

這話說的戳心,冷酷如喬雀都有點繃不住。

他假裝清了下嗓子,留出幾秒消化時間,然後才說:“嗯,不過就算上不了同一所學校,我們也住一起,都一樣。”

喬雀說這話的本意是會盡力和顧政羽同校,但不想讓他心裏產生那種‘非要不可’的執念,因為它是不可控的,萬一到時候希望落空,他怕顧政羽更接受不了。

但顧政羽的想法就沒喬雀那麽覆雜,小孩有自己的理解方式。

這句話在他聽來就是拒絕的意思,立刻難過地瞪大眼睛,那股拉拉扯扯的小別扭勁兒又湧上來,委屈地比了一句:【我知道了。】

比完,低頭繼續寫作業,可筆落在紙上遲遲沒動,臉上的失落藏都藏不住,顯然是被傷到心了。

喬雀不知道自己哪個字又踩到這位小祖宗的雷點了,推推他的胳膊。

可顧政羽沒搭理他,賭氣。

“顧政羽。”喬雀叫他名字,“我又惹到你了?”

顧政羽抿緊嘴唇,握住筆在本子上用力劃了兩道,過幾秒才看向喬雀,紅著眼睛質問他:【你是不是嫌棄我了?】

“...啊?”喬雀十分茫然。

顧政羽這會在氣頭上,看喬雀這樣,就像是被點破真實想法後的心虛。

他更氣了,轉頭開始收拾自己書桌上的擺件和書本,要把桌子搬回自己臥室。

他不和喬雀一塊寫作業了,免得討人嫌。

“你搬桌子幹什麽?”喬雀按住他的手,不讓動。

剛問完,一顆淚珠啪嗒砸到手背上,帶著驚人的力度,讓喬雀感覺被砸中的那一小塊皮膚都有點疼。

顧政羽其實沒想哭,他的承受能力比絕大部分小孩都強。

之前趙則明用那麽難聽的字眼侮辱他他都沒哭,可面對喬雀就變了。

他會變得柔軟,對情緒的感知會更敏感一些,好像無論開心或難過都是雙倍的分量,要麽極度開心,要麽超級難過。

這會就是超級難過。

顧政羽一哭,喬雀就拿他沒轍,自然而然地把人拉過來,讓顧政羽坐到他腿上。

這種姿勢對他們而言不陌生,之前也有過,只不過那會兒年紀小,打打鬧鬧的成分居多,坐就坐了,沒什麽可多想的。

顧政羽坐在喬雀懷裏,整個人像被紮針眼的氣球,肉眼可見地癟下去了,垂頭含胸,眼淚一串接一串地往下掉。

喬雀用手背幫他抹了一把,“你說說,我又怎麽你了?”

顧政羽沒反應,低著頭不和喬雀對視,整個人像是一片沈寂的小湖泊,只有眼淚泛起一圈圈難過的漣漪。

“你不告訴我,讓我自個猜?”喬雀抱著顧政羽搖了兩下,聲音放得很輕:“我猜不到,你要哭一晚上嗎?”

顧政羽擦擦眼淚,等不哭了才把頭擡起來,慢慢地比:【你不和我牽手,也不想和我一起上學,你嫌棄我。】

喬雀才明白,還是因為白天禁止他在學校撒嬌牽手的緣故,估計心裏一直堵著氣,堵到晚上還沒消,這會徹底爆發了。

“我說在學校不能牽,在家沒說不讓。”

喬雀說完,主動去牽顧政羽的手,五根手指虛虛嵌入對方的指縫,“這不是牽上了?”

顧政羽瞄了眼他和喬雀十指相扣的手,一點點收緊力道,等掌心完全貼攏在一起後,又問:【那你想和我一直坐同桌嗎?】

喬雀看著他,很認真地回:“嗯,想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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